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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(1 / 6)

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有光从小窗里照进来,乳白色,细细的,很柔和,许兼在这样柔和的光线里看着闻青轻,闻青轻觉得他这个人也柔和起来,再认真看,分明还是很冷,山雾一样难以触摸。

闻青轻喊:“许神医。”

许兼回过神来,语气与往日没什么不同,只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我此来没有带药,我们先回医馆。”他说着,把闻青轻拉起来,又去看小七。

小七摆摆手说让许兼和闻青轻先走,他一会儿跟上。

许兼颔首。

等许兼带闻青轻先出了牢门,走远一些,小七跑去稻草堆里扒出几条肉干,又扒出两罐柿子酒,悉数揣在怀里,身上鼓鼓的,脚步轻快跑出去。

——

牢狱之中长长的过道上,两侧牢门木制的栏杆上挂着烛灯,灯油落在灯架上凝结成枯黄的果胶一样的东西。

烛火昏昏,灯影错落。

闻青轻蹭在许兼身侧亦步亦趋跟着,反复思忖许兼刚刚的话,期待盈满心脏,眼睛亮亮的,问道:“我们是去给殿下拿药吗。”

许兼语气平静:“给你拿。”

闻青轻的期待一下子瘪了,恨恨跺了两脚地上的黄土。

那他知道什么,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,他也什么都不在乎。

他们已经这样熟悉了,他却一直不肯答应帮她医治太子殿下,她跟随许兼学了这么久的医术,应也称得上他的弟子了吧,世上哪有这么冷淡的师父,哼,世上根本不可能有像许兼这样坏的师父。

闻青轻在心里恶狠狠谴责许兼一番,脸上却作出一副蔫唧唧好似要枯萎的样子,状作漫不经心地按上手臂,仰脸望许兼,挤出一滴清泪,眼泪挂在眼尾,假模假样抽泣两声,瞧着很可怜,声音又湿又糯:“许神医,我是不是要死了。”

许兼垂眼看来。

“我犯了什么错,他们为什么要抓我进来,我这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,日日忍受他们非人的虐待,还晒不到太阳,浑身难受,郁结成疾,我一定活不长了。”

闻青轻越说越难过,捂住心口,她说的自己都快信了,竟真觉得胸闷气短,背后发凉。

她顿了顿,意识到许兼看着她,神色有点淡。

闻青轻心中生出一丝奇怪的熟悉感,她觉得再说下去,就要有人来捏她的后颈皮把她丢出去,就像有时候吵到阿兄看书会被他丢到书堆里埋起来一样。

闻青轻晃了晃脑袋,甩出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,拉住许兼的衣裳,眼泪汪汪接着说:“我坐牢时候受了这么多苦,肯定是我犯了什么错,这是我该受的,我叨扰许神医这么长时日,也没什么好求的,只是此来并州,尚有心愿没有完成,只求许神医帮我治一治殿下的病,那我死而无……”

“闻娘子。”温和的声音。

许兼打断她,说:“不必担忧,你若实在害怕,我给你扎一针吧。”

闻青

轻顿时安静下来。

半晌,闻青轻讪讪开口:“这……何至于此,太麻烦许神医了。”

许兼听出她言语中的惧意,很轻地笑了一下,道:“无足轻重的小事,不会耽误什么。”

闻青轻眼泪汪汪的,真冒出几滴眼泪,她可怜地摸摸自己红红的手腕。

许兼,你简直不是个东西。

她望着许兼的背影在心中把他骂得狗血淋头。

许兼回头看她。

闻青轻垂下脑袋,声音乖乖软软的:“许大夫。”

出了牢狱,视野豁然开朗,天地清旷,屋舍俨然。

牢里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。

大抵是刚刚的威慑起了作用,闻青轻一直没有出声,一路走来垂头丧气的。

许兼只当在罚她不知敬畏,一直没有哄她。

闻青轻久违地见到广阔天地,只开心了一点点,但还是丧丧的。

将至医馆时,闻青轻拉住许兼的衣裳。

二人站在玉兰树下,许兼偏了下头,对上闻青轻湿润的目光,她语气斟酌,小小声问:“许神医,真得不愿意与我同往京师给殿下治病吗。”

太子殿下的病,即使能治,短期内也不可能治好,朝中局势很乱,他不可能长时间待在并州,许兼若是不去京师,那她此番不是白来了。

虽说……在小月城生活的这些时日是一段很难忘记的经历,但她还是想要殿下长命百岁,倘若这个目的不能达到,其他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意义。

闻青轻有点迷茫,又很难过。

以诚动人这一套在他身上好像不起作用;至于许之以名利,就更不可能了,她看不出他有什么挂念的;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一定能让他答应自己的方法,就是拿小月城里病重的百姓威胁他。

但她……她自认还有一点良心,她还不是很坏,做不出这种事。

许兼真得,太难说服了。

但她没有办法责怪他,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,郊野还有一个庄子,许多染了疫病的病人在那里苟延残喘。

但她……她没有几个家人了。

她来并州来得匆忙,其实也是因为曾经问宋书,殿下病情如何,宋书会说还好、尚可、和以前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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